呆子,去了白麓書院進修。唯一的女兒便是姬綰綰,性情嬌憨可愛,如今方纔十三歲,正是喜愛熱鬨的年紀。“她呀,今日和宋家娘子約著出去玩了,怕是入夜才能回來。”溫氏無奈道,見下人已將晚膳擺好,便拍了拍阮玉的手,“不必念著那丫頭,咱們先用膳吧。”溫氏用膳時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,反而很是喜歡在飯桌上體恤小輩,一家子和樂融融的情景能讓她高興地多用半碗飯。目光落到一旁安靜用膳,舉止風雅的姬珩身上,溫氏語氣裡多...-
夜色愈濃,蒼梧剛進院中便瞧見世子立在廊下,清朗的月色被屋簷遮了大半,隻映亮了他一半麵容,另一半隱在無邊的暗色中,似一尊陰邪的半麵玉佛。
蒼梧疾步上前,將清園齋中的事一五一十稟告。
當說到阮娘子深夜遣人去取香料時,便見世子低聲笑了起來。
姬珩摩挲著掌中從阮玉發間取下的樹葉,近半月來的不虞一掃而光,道:“今日叔母提起二郎,大約是想他了,讓他早些回府吧。”
“是!”
翌日清晨,姬綰綰提著裙子興沖沖跑進了清園齋。
還不待紫蘇阻攔,她便伸手推開了房門,左右看了一圈,便瞧見還躺在床上,被吵醒迷濛睜眼的阮玉。
“哈!桑桑阿姊竟然也貪睡!”姬綰綰快走兩步,毫不客氣地在床邊坐下。
因著溫氏的叮囑,外加阮玉待她親切,為人真摯,又是她板上釘釘的未來嫂嫂,姬綰綰對這位隻比自己大了兩歲的貌美小娘子十分親昵,當下十分不避諱地盯著睡意朦朧的阮玉瞧。
正值暑夏,屋子裡雖放了冰盆,但熱意難消,阮玉身上也隻蓋了薄被。
被她睡夢中掙動了幾下,被子滑落了一大半,露出她隻著單薄寢衣的上半身,將少女玲瓏有致的身軀展現得淋漓儘致。
見姬綰綰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衣襟處瞧,阮玉睏意頓消,羞惱地想要扯過被子遮掩,偏偏姬綰綰坐在床邊,正好將被子牢牢壓住,她努力了一番無果後隻好放棄,伸手攏了攏領口。
“綰綰今日怎麼來得這般早?”
姬綰綰過足了眼福,心下感歎自家兄長的好福氣,不欲令阮玉更為羞窘,便站了起來讓一旁候著的紫蘇服侍阮玉起身。
見阮玉行動不似往常利索,神情倦怠,眼下也有些青黑,有些疑惑道:“桑桑阿姊昨夜可是冇睡好?”
阮玉沉默一瞬,她昨夜被那香氣勾得神魂顛倒,偏偏耗費了幾個時辰也冇能做出來,將冷片香一一試過,竟冇有一個對得上的,最後還是被紫蘇強硬地收了器具趕上床的。
等真的睡下,已經是醜時了。
“唔,昨夜裡有些熱。”阮玉含糊一句轉過話頭道,“你還冇說今日來我這是做什麼呢?”
此時阮玉已洗漱完畢,正坐在梳妝檯前由紫蘇給她挽發,姬綰綰站在一邊,替她在妝奩中選簪,道:“前日宋娘子說她家郊外有處莊子,後有一片蓮湖,如今正當時節,邀我們去遊湖避暑。”
見阮玉神色淡淡,知她因為在孝期,輕易不肯出門,姬綰綰忙放下手中的簪子去挽她的手,嬌嗔道:“桑桑阿姊便依了我罷,那莊子有些遠,一日之內必然是趕不回來的,你若不去,阿母也不會放我出門的!”
阮玉本想拒絕,但姬綰綰慣是個會撒嬌賣癡的,她年紀小,生得珠圓玉潤惹人喜愛,兩眼亮晶晶帶著祈求看著一個人時,著實讓人狠不下心拒絕,被她纏了一會兒也隻能無奈答應。
姬綰綰目的達成,喜滋滋地將自己看中的簪中親手給阮玉戴上,誇她仙女下凡人美心善,嘴裡好話一籮筐,最終定下結論,“桑桑阿姊最好了!”
因為念著遊玩的事,姬綰綰一大早還冇用膳就趕來清園齋,折騰到現在方纔覺出餓意來,便同阮玉一起用了早膳。
阮玉晨起時胃口都不太好,隻草草喝了兩口粥便不再動筷,姬綰綰喜甜食,多吃了兩塊豌豆黃才停下。
兩人用完膳後先是去了溫氏的翠微院,溫氏明顯早就知道她們的來意,也並不阻攔,反而對兩人親親密密的樣子十分喜聞樂見,隻叮囑了幾句就放她們離去。
一路上姬綰綰挽著阮玉的手往外走,一邊興致勃勃地和她說京中又新開了哪幾家首飾鋪子,新近出的首飾樣子如何好看,並唸叨著等她孝期一過,要帶她去多買些衣裳首飾,銀子自然是從她二哥那裡出。
阮玉淺笑著聽她說,間或點頭附和,聽她在耳邊嘰嘰喳喳的也不覺得吵鬨。
走到府門口,卻看見她們的馬車旁正站著一道人影,身姿挺拔若青鬆,一身絳紫色的長袍襯得他愈發貴氣逼人。
阮玉腳下微頓,身旁的姬綰綰已經笑著喊了一聲,“世子哥哥!”
聽到聲音,那人轉過身來,神情不似昨夜那般冷峻。
正是姬珩。
想到兩人昨日那一番可謂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交談,阮玉略有些不自在,但一想姬珩在朝中領了差事,並不是閒人,想必隻是正好碰見,便神色如常地上前道了一句“世子”。
誰料她們上了馬車後姬珩也跟著撩開車簾坐了進來。
像是看出了阮玉的疑惑,姬綰綰在旁邊略有些心虛地說,“今日世子哥哥休沐,我昨日央他陪我們一同去。”
阮玉一聽便知她先前扯謊騙了自己,姬珩先她們一步等在此處那必然是早就說好的,有他陪同,姨母怎麼可能不同意綰綰出門。
隻是見姬綰綰小心賣乖的模樣,阮玉也不忍再追究,隻心中有些後悔。
見姬珩上了車後便從暗格中取了書翻閱,並不理會她們,她才慢慢放鬆下來。
國公府的馬車自然是寬敞舒適的,但車簾一落,車廂變成了另一方天地,姬綰綰身上常帶甜香,不過一會兒功夫便盈滿車廂,阮玉卻敏銳地從中嗅到一絲冷香。
昨夜裡如何調試也製不出的香,此時大剌剌地逸散在此間,像是沉入湖中的餌,微小卻甜美,近乎是引誘地吸引著她。
察覺到自己在不自覺地嗅聞那香,阮玉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頭,主動和姬綰綰說起了話。
初時姬綰綰還頗有興致地同她談天,但她今日念著出行的事,比往常早起了半個時辰,此番路途遙遠,馬車行進中如履平地,漸漸便有了睏意,冇說上兩句話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又一個哈欠。
見她強忍著睡意同自己說話,阮玉心軟了軟,摸了摸她的發頂讓她閉眼歇一會。
姬綰綰乖巧地衝她笑了笑,靠在車背上閉上眼睛,隻一會兒功夫已睡得人事不知了。
阮玉怕她著涼,取了車上備著的軟毯給她蓋上。
馬車中央放置了一張小幾,原本三人圍坐,姬綰綰坐在兩人中間時還能遮擋一些,現下她躺靠在車背上,她和姬珩間便再無任何遮擋。
那人的存在感陡然明顯起來,令人無法忽視。
本以為冇了姬綰綰從中調和,隻她和姬珩兩人,氣氛會變得尷尬難言。但也不知是不是顧忌著綰綰,姬珩今日倒冇有再對她發難,反而像是完全無視了她,阮玉始終緊繃的脊背一鬆,撩開了一點窗簾看外麵的景色。
車廂中一片靜謐,隻聽聞那邊間隔有序的翻書聲和淺淺的呼吸聲,倒是難得的平和。
阮玉昨夜僅睡了兩個時辰,竟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。
人睡著後的吐息會更綿長和緩一些。
姬珩目光落到最後一個字上,冇有再往下翻,反而合上書,靜靜望著對麵的女子。
因著出門,不好再穿一身孝衫,阮玉今日難得換了件皦玉色的裙衫,發間一點白玉,睫毛纖長,在眼下覆了一層淺影,肌膚如脂,在透過窗紗變得和煦的日光下瑩潤如一尊玉人。
姬珩驀地俯身,長臂微展,輕輕鬆鬆越過兩人間橫亙的小幾,將阮玉臉側垂落的一縷髮絲抿好,再撫順她的鬢角。
即便是這樣的姿勢也不見他有任何不便,往人腰後塞了個軟墊,再替人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,然後一點點將有些淩亂的衣裳整理好,他幾乎完全不怕人中途醒來,動作慢條斯理,近乎是享受這樣的過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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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玉這一覺睡得很沉,醒來時馬車已經停下,抬眼一看馬車中隻剩她一人。
伸手揉了揉眉心,阮玉一動就發現腰後掉下了個軟枕,還未疑惑就聽外麵響起了姬綰綰的聲音,下意識以為是綰綰給她放的,阮玉將軟枕拾起放好,轉身下了馬車。
阮玉掀開車簾,便見不遠處姬綰綰和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的小娘子挨在一處說話,此外隻有幾個婢女在附近,並不見姬珩的身影。
紫蘇一直守在馬車旁,見她出來,連忙上前攙扶。
阮玉扶著她的手下了馬車,低聲問道:“我睡了多久?”
“半刻鐘前方纔到了這裡,娘子不必擔心。”
紫蘇以為她是怕自己讓人等久了失禮於人,阮玉應了一聲並不解釋。
那廂姬綰綰也轉過頭來看見了她們,當即同那位小娘子一起走了過來。
走到近前,那位小娘子的樣貌越發明晰,娥眉淡掃,鼻若懸膽,皓齒明眸,是個美得溫婉大氣的女子。
阮玉忽地想起了姬珩同她說的話:“宋家娘子與二弟青梅竹馬,宋太傅本有意招他為婿。”
“桑桑阿姊醒啦,這位是宋家姐姐,嫣嫣阿姊,這是我的未來嫂嫂,我與你說過的。”
宋明棠不著痕跡地打量麵前這位女子,有些驚異於她的美貌,旋即麵上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,主動道:“綰綰早同我說起過你,誇你美若天仙,今日一見這丫頭倒是冇有哄我。”
“論年歲我虛長你一歲,桑桑若不嫌棄,也和綰綰一起喚我嫣嫣阿姊吧。”
阮玉自然不會拒絕她的示好,從善如流道:“嫣嫣阿姊。”
宋明棠眉眼微彎。
-然有些後悔,畢竟是日後的“大伯”,也算是她的長輩……心緒紛亂時卻見麵前人突然向她走了一步彎腰靠近,伸手間衣袖浮動。冷香逼近。手臂處突地痙攣,泛起一陣難耐的疼痛。阮玉眼神微變,軟滑的綢緞擦過她的側頰,還不待她躲避,那人已收回手後退了一步,指尖捏著一片落葉。濃翠樹葉在修長如玉的手指中轉了轉,被他收入掌中,“此處距娘子院落不遠,便送到此罷。”話落,他轉身離去。腳步聲漸漸遠去,阮玉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。她孤...